对这场灾难，是记忆，还是忘却，已成了一场尖锐的社会争论。

日立制作所的工人在抢修被海啸浸泡过的发电机。

　　给日本人留下惨重记忆的这一年终于要过去了。那些被“3·11”特大地震、大海啸以及核泄漏危机影响的人们都怎么样了？海外民众已经不再关注，在震区的人们生活还在继续。

　　近期去了距离震中很近的宫崎县，和一些重建进展斐然、而登上海外媒体醒目位置的地方不一样，灾难已经过去9个月，宫崎县仍有数公里内一片蛮荒的地方，大量的受损房屋还没有拆除，似乎永远都收拾不尽的垃圾铺在广袤的土地上，苍茫得令人绝望。

　　在宫崎县东松岛市，整理过的垃圾堆得有一两人高。一个地方官员问笔者，猜猜这里的垃圾相当于多少年的产出量。50年？60年？日本战后是从废墟上建立起来的，这么多的财产转眼间变成垃圾，想起来也就是这个数字吧。但这名官员说，这里有150年来积累的所有财产，一场地震海啸就让150年的努力瞬间变成了垃圾。他说的是150年前被认为是日本走向强大的转折点明治维新。

　　在大学教授赤坂宪雄看来，地震的痕迹也能从历史的角度去解读。赤坂说，在距离海岸有数公里的小山包上，能发现很多神社的遗址，他们注意到，古人将吃过的贝壳倒在同一个地方，久而久之成了“贝冢”。

　　“有神社、贝冢的地方，便是古代海啸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赤坂教授说，是现代社会为了种植的需要，将海滩变为稻田，填海造地，建设了大量的房屋——明治维新以后的150年里，日本人口从3400万增加到1亿3000万。为了解决吃饭和居住问题，本来不适合种植的地方，被开垦后种上了大米；历史上不适合居住的地方，现在成了人造居住点。而这样的地方大都在地震海啸中遭遇了惨烈破坏。当人类为自己改造世界的力量沾沾自喜时，一场灾难就将一切打回原形。

 在东松岛市，政府拆除受损房屋时，很多住户并没有到场，他们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旧宅被夷为平地。那个官员对笔者说，希望把这些记忆传达给更多人，“灾难只有在还没有被风化的情况下，才能不断地记忆下去。”他郑重地说，他的家也在海啸时被冲走了，说这句话时，他满眼都是泪水。

　　这座城市在3月那场灾难中损失了3%（1116人）的人口，另有两万三千人至今在外避难，有家归不得。当地在建设能拦得住3月份那种大海啸的大坝，各种防灾设施建设的预算超过3000亿日元（约合240亿元人民币）。

　　对这场灾难，是记忆，还是忘却，已成了一场尖锐的社会争论。只有亲身到灾区去，目睹巨大的垃圾山、一望无际的残垣断壁，才能体会这无所适从的纠结感。

　　大地震的这一年即将远离日本人民，但伤痛并没有远离，还将影响日本的未来。

《新快报》2011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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