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营报》2011-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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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电站出事故让日本夏季缺电25%，这再次改变了日本人的衣着习惯。

　　“对于众多保守的日本官员来说，穿休闲装就已经够难为他们了，但6月1日很可能成为他们最可怕的噩梦，原因是日本政府为节约用电推出了一项‘超清凉商务装’(Super Cool Biz)计划，提倡职员今年夏天穿夏威夷衬衫、T恤和凉鞋上班。”《华尔街日报》称。

　　这个“超清凉商务装”计划鼓励政府职员脱下深色西装，换上轻便的衬衫和得体的牛仔裤、斜纹布裤子和Polo衫，以防在酷暑中“熔解”。

　　服装是日本人表示凝重、严肃、秩序的一个重要道具。东京的夏天比北京更加炎热潮湿，但一直以来，上班族都必须西装革履。习惯了穿着“盔甲”的日本官员对“超清凉商务装”感到“很不适应”，尽管如此，日本缺电的事实还是带来了日本民众生活的变化，也使日本产业向新的一个方向转移，就像四十年前石油危机一样，危机也成为转型的一大推力。

缺电不缺“企业电”

　　日本国民平均每人每年的用电量为7700度，大约是中国的3倍。

　　“日本政府部门和很多企业都承诺将办公室的温度调节器设置在闷热的28摄氏度，因为核电站受创让日本政府下令，今年夏天全国将削减用电15%。”《华尔街日报》称。

　　夏日的地铁已经不再冻得乘客直打寒战。过去空调开得那么足，是考虑了35度以上高温情况下那些西服革履上班族的需求，并未顾及穿一条制服短裤、一件T恤衫的普通居民的需要。几年前就已经有的夏天穿“清凉装”的概念，也只有到了今年才有了流行的可能。至少在东京笔者所见到的上班族，打领带的已经很少，现在穿西服出来的也已经寥寥可数了。

　　久美子是东京的一名普通主妇。“我知道东京地区缺电后，想到的是把家中的普通电灯换成LED灯。”她说。从价格上看，LED灯的价格是普通电灯的几倍，花钱买LED灯和省电费用比起来，并不见得能够立即给家里的电费支出省多少，但久美子还是把家中能换上的电灯都换了。

　　“过去孩子们各在各的房间看电视，天热了就打开空调。一家人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对话。现在我们又开始一家人围在一台电视前看节目，共用一台客厅空调，这样既省电，也让家里人之间的关系紧密了起来。”久美子觉得这样的节电让家庭之间的纽带更加紧密了。

　　地铁车站的电梯现在是上下班高峰时才开动，更多的时候处于停用状态。遇到老人、残疾人需要用电梯的时候，会发现有站台工作人员去为他们服务。过去站台、办公大楼的过道等灯火明亮，恍如白昼，现在至少有1/3的电灯已经被摘下，但比起北京的照明依旧要亮很多，并没有不便的感觉。

　　街面上的霓虹灯过了晚上10点以后，便会逐步熄灯。过去是火树银花，通宵达旦，现在至少是过了午夜以后，能熄灯的都熄了。

　　东京街面上穿短袖、T恤的人多了，很多公共场所的温度被设在了28摄氏度左右，这是让人感觉略热的温度。过去满大街的人都是深色西服，如今各色各样的夏日服装尽现街头，让人初次感到东京的多样性。

　　“我们工厂在缺电的时候也没有被停电。”数家企业这样对笔者说。家庭、车站及街道上的霓虹灯等能节省用电，工厂就能继续生产。这和某些国家让街上霓虹灯灯火辉煌，让工厂停产节电的做法有着很大的不同。

“缺电”探源

　　1986年，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事故后，世界主要核电国家开始审时度势，发展核电势头开始放缓，但日本却开始大干快上。

　　“放着现成的火力发电站不用，一定要去发展核电，这是日本这二十年来的一个很大的问题。”50岁的经济评论家涩井说。

　　不过，涩井也承认，在自己上小学后的几十年里，从来没有过停电的记忆。“时不时能听到日本会缺电的消息，就是在夏天用电最多的时候，也没有停过电。”他说。以前政府说的“缺电”在涩井听来更像是为发展核电造势。

　　“这些年来，日本节能产品的发展势头很猛，加上日本产业的外迁、社会的老龄化等等，缺电的话题已经很少能听到了。但日本还在不断发展核电。为了让核电发展下去，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成了最大的口实。”涩井说。

　　如果不考虑用过的核反应堆处理费用问题的话，比较一下核电与其他能源的制造成本，会发现核电极富有魅力。在日本，光伏发电1度大概需花费50日元，但核电是6日元。“不过这并没有将核反应堆的处理成本、核电站出事故后的成本计算进去。”一家为核电站制造反应堆金属外壳的钢厂老板对笔者说。

　　这是很难计算的。日本自四十年前开始正式使用核电站，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废炉的事例，也没有发生过重大核事故。但福岛核事故是日本能源计划中从未预料到的。不包括对国外的赔偿，单计算对日本国内的各种支付金就要超过10万亿日元。报废核反应堆需要十余年时间，其间维持核反应堆的稳定、拆炉费用等又是数万亿日元，光是这部分花费，足以让日本各地设立各种最先进、不给环境带来太重负担的其他形式的发电站了。

　　日本发展核电技术的国策，让日本核电有了快速发展期，同时其背后是减少火电、水电在发电中所占的比率(至发生福岛核电事故前，核电占了全部发电的1/3)。日本在遭遇福岛核电站事故后，内阁令滨岗核电站停止发电，现在真正出现了缺电现象。

　　“日本国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宁可少用空调，少用电梯，也不愿意再增加核电站了。”涩井说。日本国民生活、发电形式开始出现变化。

产业结构转变

　　日本企业已经开始摸索建设新的能源体制。

　　缺电不仅带来了日本民众生活的变化，更在产业方面让日本向新的一个方向转移。现在新的能源使用方式和新能源的开发正成为日本企业转型的一个重要内容。日本国家并没有因为福岛核电事故而完全放弃核电，但高比率地依靠核电则不太可能成为今后国家政策的选择。企业开始积极摸索建设新的能源体制。

　　“我们开始重新评价供3万人左右的居民使用的小型燃气发电站的作用。”日立公司小豆田茂专务董事对笔者说。笔者参观了日立公司制造小型发电机组的车间，比普通二层别墅要矮一些、长一点的燃气发电机组正在组装中。一个县城里有几台这样的发电机，就能解决居民用电问题。不需要长距离送电，发出的电立即能用上，发电成本低是这种发电机的主要特点。

　　增加太阳能、风能的使用量，这是日本的国策，企业也在努力研发更新的工艺，提高其发电效率。多晶硅是光伏电池的原料。生产多晶硅的企业萨姆科公司降屋久董事对笔者说：“我们已经看到了日本国内外的广阔市场，正在增加设备投资，提高产量。”

　　太阳能、风能等受自然条件的影响，不能稳定提供电力。“我们考虑的是将光伏发电、风电先储存在电池中，然后由电池向用户提供稳定的电力。”三洋电机公司本间允副董事长对笔者说。

　　三洋电机对光伏发电、蓄电电池有着多年研究，成果位居世界前列。光伏发电受天气条件的影响忽高忽低，难以稳定，这是西班牙、德国等国家在使用时遇到的一大问题。“我们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将发出的电先储存在电池里。”本间允副董事长说。三洋电机的解决路线图是，将光伏发电、蓄电池、送电线组成智能电网，为用户稳定提供电力。

　　1973年日本遭遇了石油危机，其后企业把节能放在了最重要的研发位置上，让日本有了众多的节能技术，维持了日本的发展。2011年发生核电站事故后，日本企业开始寻求新的能源生产及使用途径，在准备走出一条新路。

　　新能源的研发在各国还都属于刚刚起步的状态，中国企业进入相关领域为时不晚，现在唯一缺少的是日本企业的那种危机感。也许几年后我们回首2011年时，会发现本次东京缺电是给日本市民生活、日本企业巨大转变的一个重要契机。